慕尼黑站(1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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慕尼黑站(1)
地鐵還沒進站。簡心推著行李箱，在候車黃線的後面停步。
慕尼黑的地鐵站非常美。頂上兩排小吊燈投下暖黃的光暈，覆古的造型和煙熏感的玻璃燈罩，浪漫迷人。
難怪來德國之前，有球迷在微博跟她留言，說慕尼黑的地鐵站很適合拍照。
簡心舉起手機，以小吊燈為背景，比個笑容燦爛的耶，拍了幾張自拍。
地鐵隧道裏，傳出列車駛近的隆隆聲。
“爸！”簡心提醒不遠處正站在路線圖前查看的簡宏，“車來了！”
“來了來了！”簡宏拉起行李箱小跑過來，“再坐三站就到了。是這個方向吧？我看看……對對，沒錯。背包給我吧，你拿好球包就行。”
簡心好笑。她都19了，也不是第一次出國比賽，她爸還總當她小孩子，什麽都要操心。
背上球包，列車剛好停穩。
兩人帶的行李很多，兩個36寸的大行李箱，兩個旅行包，一個網球包，一個雙肩背包，這是她接下來整個歐洲和美洲賽季的全部家當。
行李箱太重，她單手提不動，只能把兩個旅行包放在地上，打算先把行李箱搬上地鐵，再返回拿旅行包。
等她把行李箱放好，回頭一看，兩個旅行包已經被排在身後的小夥子拎上來了。
小夥子高大帥氣，一頭棕色卷發，有點像年輕時有頭發版的阿加西。
“年輕版阿加西”友善地笑笑，說了句德語，把旅行包放在他們腳邊。
簡心不懂德語，報以微笑，用英語回答：“Thank you（謝謝你）.”
“年輕版阿加西”切換成結結巴巴的英語：“You are……wel……wee（不客氣）.”
車門關上，列車緩緩啟動。
已經快9點，大約過了慕尼黑的晚高峰，車廂裏很空，除了剛上車的三人，只有一對老年銀發夫妻。
“年輕版阿加西”坐在老夫妻一側，簡心和簡宏坐在車廂另一側。
“年輕版阿加西”指指他們的行李，“Do you……er，do you（你）……”
他的英語可能僅限於“不客氣”，在卡了兩次殼之後放棄了語言，改為手勢，比劃了一個翻書的動作。
簡心猜，他是問她是不是留學生。
“I'm a tennis player（我是網球運動員）.”
“年輕版阿加西”搖頭，表示聽不懂。
“Tennis（網球）.”簡心做出一個小幅度的揮拍擊球的動作。
他們的“手語”交流也吸引了老夫妻的目光。
“年輕版阿加西”依然困惑。
這難不倒簡心。常年在世界各地比賽，語言不通是常有的事。
她想了想，“Roger Federer（羅傑·費德勒）.”
費德勒是網球天王，她好朋友莊凱詩曾經開玩笑地說過，地球上知道費德勒的人，可能比會說英文的人都多。
這個辦法果然奏效，“年輕版阿加西”終於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，看向簡心的目光變得有點驚訝。
他向那對關註進展的老夫妻解釋後，老夫妻也顯得意外。
也許他們沒想到，眼前這個嬌小纖細的女孩子，居然是一名職業的網球運動員吧。
其實簡心身高1米72，體重58公斤，放在普通人裏不算矮，也不瘦弱，但和普遍高大壯碩的歐美球員比起來，她就像個練藝術體操的。
“年輕版阿加西”又用德語問了幾句，簡心聽出最後一個單詞發音類似“Japan（日本）”，大概問她是不是日本選手。
簡心本想回答“China（中國）”，話到嘴邊，心裏一動，改說：“Li Na（李娜）.”
在女子球員中，沒有人不知道娜姐的名字，她已經成為中國在國際網壇的象征了。
她想看看，在異國他鄉一個普通觀眾的眼中，“中國”這個象征能有多大影響力。
出乎意料的，“年輕版阿加西”笑起來，豎起大拇指：“China（中國）！”
“China”的發音比“Japan”標準得多。
一種自豪感，油然而生。
老夫妻聽完“年輕版阿加西”的翻譯後，也向她投來欣賞的目光。
一個來自遙遠東方的年輕女孩，帶著只有一個人的團隊，漂洋過海來到這個陌生的國度，為她的職業征程而打拼。
無論她現在的排名有多麽不值一提，這種勇氣都值得讚賞。
簡心想，他們的目光，也許是這個意思吧。
列車到站。
下車前，“年輕版阿加西”對簡心說：“You so……er……lovely.”
lovely，可愛的，漂亮的，令人愉快的。
簡心願意理解為，她是個又可愛又漂亮又令人愉快的女孩子，哈哈。
列車繼續前行。
車廂安靜下來。簡心滑開手機，從剛才的自拍照裏選了一張最滿意的發到微博，配文：“傷愈回歸啦！2017，重新出發！”
馬上就有粉絲留言，但居然不是評論照片，而是說：“甜心快來超話！給個官方答案：這個神秘男人究竟是誰？”
什麽神秘男人？
點進超話，她發現最頂一條微博的下面已經蓋起高樓。
她的粉絲居然不關心自家的女神，轉去討論別家的男人？什麽男人這麽有號召力？
必須得看。
微博是：“看看別國小球員的遠大目標，再看我國的……”
下面跟著一段視頻。
視頻是各國記者采訪小球員的錄像集錦，配有字幕介紹。
前面幾位都是國外的，現在全部成為頂級球員了。當年采訪時，談到目標，無一例外都是：“我要拿大滿貫冠軍！”
唯獨最後一位，非常別具一格。
她對著鏡頭忽閃著亮晶晶的大眼睛，熱烈而由衷地說：“我要打進大滿貫，和男神打混雙！”
簡心老臉一紅，迅速叉掉視頻。
……沒錯，這位別具一格的小球員就是她。
博主本意是諷刺她不思進取、顏高無志，但粉絲的評論完全歪了初衷。
剛開始還算正常：
“每個都說要拿大滿貫冠軍，最後實現的能有幾個？我們甜心腳踏實地一步一步進步不行嗎？”
“混雙冠軍不是冠軍？還是博主歧視bg？”
“哈哈哈甜心小時候就那麽可愛！”
然而隨後畫風逐漸演變為：
“集美們沒搞清重點啊，重點是男神是誰？”
“費德勒吧。甜心說過偶像是費德勒。”
“樓上醒醒。”
“請允許我幻想一下歸奕宸……啊啊啊我要發出土撥鼠的尖叫！”
“可惜歸奕宸退役了。先不說倆人搭檔能不能奪冠，就憑顏值，絕對打遍天下無敵手！”
磕了一番cp後，粉絲發現女主角冒泡了，於是前來要求公布官配cp。
簡心拿餘光暼一眼簡宏。
簡宏正專心地和對面的老夫妻相互微笑。
這時候她無比慶幸她爸沒有微博。
她裝作什麽都沒看見，默默地、心虛地把手機揣回了兜裏。
如果“男神”真是費德勒，或者其他任何球員都好，單純偶像而已，她坦坦蕩蕩。
可是，那個人，是她不可言說的秘密。
好像把他的名字寫出來，少女時代那些隱秘的、精心呵護的小心思，就再也藏不住了。
就不能再把他珍藏在心底，不能再偷偷而甜蜜地回望那些美好的回憶了。
雖然這些回憶裏，自始至終只有她一個人。
列車到站，兩人下車。這次是老夫妻幫手拎下旅行包，簡心笑著和他們揮手道別。
地鐵站緊鄰慕尼黑的奧林匹克公園。公園草木蔥蘢，靜臥在深藍的暮色中。晚風清爽，偶爾有夜跑的路人經過。
這次來慕尼黑，簡心沒訂酒店。因為莊凱詩也參加慕尼黑站的比賽，她在省錢方面很有經驗，幫三人訂到一家host family（註）。
簡心點開微信，把莊凱詩發給她的地址覆制到地圖APP，跟簡宏說：“再走十分鐘就到了。”
兩人沿著公園外的街道走到岔路口，簡心正要右拐，卻見簡宏踮腳往公園裏看。
“爸，這邊。”
“你看那是網球場吧？還是紅土的。”
簡心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，還真是。
“哦，前面有個網球俱樂部。”她看了下地圖。
“正好，我去問問能不能租場。”
球員全年滿世界參賽，通常到哪裏比賽就在當地尋找場地訓練。這個俱樂部距離家庭旅館只有十分鐘的路程，能在這裏訓練的話確實很方便。
“我去吧。”
“不用不用，你待在這兒看著東西，等我啊。”
說著，簡宏已經放下背包，很快走遠了。
簡心望著他步履匆匆的背影。
簡宏年輕時是國家網球隊的主力，個子高，身材好，也是明星般的存在。轉做教練後，又當爹又當媽，操心太多，漸漸就心寬體胖了。
十幾個小時的長途飛行，連她都很疲憊，何況年過50的簡宏。可是在她面前，她爸的步伐永遠矯健，不一會人就消失在轉角。
簡心手機“嗡”了一聲。
她坐在行李箱上，掏出手機，見郵箱裏收到一封英文郵件。
看見發件人的名字，她沒急著打開，先雙手合十夾著手機，祈禱了一下。
希望這次是好消息吧。
打開郵件。
“嗨，簡。感謝你邀請我做你的新教練，但我要說抱歉。我期望的球員是更有攻擊性的、在巡回賽中更有競爭力的。坦率地講，現階段你也無法給到我要求的薪資。建議你嘗試聯絡其他更適合的教練。祝好運。”
又是一個壞消息。
這已經是第五個拒絕她的教練了。
簡心5歲開始學網球，一直都是簡宏帶她，但上個月簡宏接受了國家隊女隊教練的職務，慕尼黑站結束以後就要正式走馬上任，沒法再帶她了，尋找新教練迫在眉睫。
可至今她聯系的所有教練都沒有合作意願，要麽是不想跳槽，要麽是因為薪資不夠高，要麽是因為她水平不夠好。
簡心挺沮喪的。
唉，不管怎樣，還是要說聲謝謝。
她點擊“回覆”，準備打字。
“Excuse me（打擾），”頭上一個男聲打斷了她，“are you looking for a host family（你是在找一家家庭旅館嗎）？”
標準悅耳的英文。
簡心視線從手機滑開，落在眼前兩步遠的那雙網球鞋上。
往上，是修長筆直的大長腿，肌肉線條流暢明晰。
深色網球短褲，白色T恤。
大約剛跑完步，T恤被汗水浸濕，下擺緊貼在腰間，隱隱透出腹肌的輪廓。緊實，優美，沒有一絲贅肉。
這身材。
簡心視線忍不住停頓兩秒，才繼續往上。
忽然對對方的臉生出無限期待。
男人微低著頭，正望著簡心。在5月傍晚的最後一抹暮光裏，柔和的眉眼一覽無遺。
黑發，黑眼睛，黃皮膚。
簡心呆住。
她是在，做夢嗎？
“歸……奕宸？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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簡心好笑。她都19了，也不是第一次出國比賽，她爸還總當她小孩子，什麽都要操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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兩人帶的行李很多，兩個36寸的大行李箱，兩個旅行包，一個網球包，一個雙肩背包，這是她接下來整個歐洲和美洲賽季的全部家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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等她把行李箱放好，回頭一看，兩個旅行包已經被排在身後的小夥子拎上來了。
小夥子高大帥氣，一頭棕色卷發，有點像年輕時有頭發版的阿加西。
“年輕版阿加西”友善地笑笑，說了句德語，把旅行包放在他們腳邊。
簡心不懂德語，報以微笑，用英語回答：“Thank you（謝謝你）.”
“年輕版阿加西”切換成結結巴巴的英語：“You are……wel……wee（不客氣）.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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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年輕版阿加西”指指他們的行李，“Do you……er，do you（你）……”
他的英語可能僅限於“不客氣”，在卡了兩次殼之後放棄了語言，改為手勢，比劃了一個翻書的動作。
簡心猜，他是問她是不是留學生。
“I'm a tennis player（我是網球運動員）.”
“年輕版阿加西”搖頭，表示聽不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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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們的“手語”交流也吸引了老夫妻的目光。
“年輕版阿加西”依然困惑。
這難不倒簡心。常年在世界各地比賽，語言不通是常有的事。
她想了想，“Roger Federer（羅傑·費德勒）.”
費德勒是網球天王，她好朋友莊凱詩曾經開玩笑地說過，地球上知道費德勒的人，可能比會說英文的人都多。
這個辦法果然奏效，“年輕版阿加西”終於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，看向簡心的目光變得有點驚訝。
他向那對關註進展的老夫妻解釋後，老夫妻也顯得意外。
也許他們沒想到，眼前這個嬌小纖細的女孩子，居然是一名職業的網球運動員吧。
其實簡心身高1米72，體重58公斤，放在普通人裏不算矮，也不瘦弱，但和普遍高大壯碩的歐美球員比起來，她就像個練藝術體操的。
“年輕版阿加西”又用德語問了幾句，簡心聽出最後一個單詞發音類似“Japan（日本）”，大概問她是不是日本選手。
簡心本想回答“China（中國）”，話到嘴邊，心裏一動，改說：“Li Na（李娜）.”
在女子球員中，沒有人不知道娜姐的名字，她已經成為中國在國際網壇的象征了。
她想看看，在異國他鄉一個普通觀眾的眼中，“中國”這個象征能有多大影響力。
出乎意料的，“年輕版阿加西”笑起來，豎起大拇指：“China（中國）！”
“China”的發音比“Japan”標準得多。
一種自豪感，油然而生。
老夫妻聽完“年輕版阿加西”的翻譯後，也向她投來欣賞的目光。
一個來自遙遠東方的年輕女孩，帶著只有一個人的團隊，漂洋過海來到這個陌生的國度，為她的職業征程而打拼。
無論她現在的排名有多麽不值一提，這種勇氣都值得讚賞。
簡心想，他們的目光，也許是這個意思吧。
列車到站。
下車前，“年輕版阿加西”對簡心說：“You so……er……lovely.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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簡心願意理解為，她是個又可愛又漂亮又令人愉快的女孩子，哈哈。
列車繼續前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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什麽神秘男人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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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的粉絲居然不關心自家的女神，轉去討論別家的男人？什麽男人這麽有號召力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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……沒錯，這位別具一格的小球員就是她。
博主本意是諷刺她不思進取、顏高無志，但粉絲的評論完全歪了初衷。
剛開始還算正常：
“每個都說要拿大滿貫冠軍，最後實現的能有幾個？我們甜心腳踏實地一步一步進步不行嗎？”
“混雙冠軍不是冠軍？還是博主歧視bg？”
“哈哈哈甜心小時候就那麽可愛！”
然而隨後畫風逐漸演變為：
“集美們沒搞清重點啊，重點是男神是誰？”
“費德勒吧。甜心說過偶像是費德勒。”
“樓上醒醒。”
“請允許我幻想一下歸奕宸……啊啊啊我要發出土撥鼠的尖叫！”
“可惜歸奕宸退役了。先不說倆人搭檔能不能奪冠，就憑顏值，絕對打遍天下無敵手！”
磕了一番cp後，粉絲發現女主角冒泡了，於是前來要求公布官配cp。
簡心拿餘光暼一眼簡宏。
簡宏正專心地和對面的老夫妻相互微笑。
這時候她無比慶幸她爸沒有微博。
她裝作什麽都沒看見，默默地、心虛地把手機揣回了兜裏。
如果“男神”真是費德勒，或者其他任何球員都好，單純偶像而已，她坦坦蕩蕩。
可是，那個人，是她不可言說的秘密。
好像把他的名字寫出來，少女時代那些隱秘的、精心呵護的小心思，就再也藏不住了。
就不能再把他珍藏在心底，不能再偷偷而甜蜜地回望那些美好的回憶了。
雖然這些回憶裏，自始至終只有她一個人。
列車到站，兩人下車。這次是老夫妻幫手拎下旅行包，簡心笑著和他們揮手道別。
地鐵站緊鄰慕尼黑的奧林匹克公園。公園草木蔥蘢，靜臥在深藍的暮色中。晚風清爽，偶爾有夜跑的路人經過。
這次來慕尼黑，簡心沒訂酒店。因為莊凱詩也參加慕尼黑站的比賽，她在省錢方面很有經驗，幫三人訂到一家host family（註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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兩人沿著公園外的街道走到岔路口，簡心正要右拐，卻見簡宏踮腳往公園裏看。
“爸，這邊。”
“你看那是網球場吧？還是紅土的。”
簡心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，還真是。
“哦，前面有個網球俱樂部。”她看了下地圖。
“正好，我去問問能不能租場。”
球員全年滿世界參賽，通常到哪裏比賽就在當地尋找場地訓練。這個俱樂部距離家庭旅館只有十分鐘的路程，能在這裏訓練的話確實很方便。
“我去吧。”
“不用不用，你待在這兒看著東西，等我啊。”
說著，簡宏已經放下背包，很快走遠了。
簡心望著他步履匆匆的背影。
簡宏年輕時是國家網球隊的主力，個子高，身材好，也是明星般的存在。轉做教練後，又當爹又當媽，操心太多，漸漸就心寬體胖了。
十幾個小時的長途飛行，連她都很疲憊，何況年過50的簡宏。可是在她面前，她爸的步伐永遠矯健，不一會人就消失在轉角。
簡心手機“嗡”了一聲。
她坐在行李箱上，掏出手機，見郵箱裏收到一封英文郵件。
看見發件人的名字，她沒急著打開，先雙手合十夾著手機，祈禱了一下。
希望這次是好消息吧。
打開郵件。
“嗨，簡。感謝你邀請我做你的新教練，但我要說抱歉。我期望的球員是更有攻擊性的、在巡回賽中更有競爭力的。坦率地講，現階段你也無法給到我要求的薪資。建議你嘗試聯絡其他更適合的教練。祝好運。”
又是一個壞消息。
這已經是第五個拒絕她的教練了。
簡心5歲開始學網球，一直都是簡宏帶她，但上個月簡宏接受了國家隊女隊教練的職務，慕尼黑站結束以後就要正式走馬上任，沒法再帶她了，尋找新教練迫在眉睫。
可至今她聯系的所有教練都沒有合作意願，要麽是不想跳槽，要麽是因為薪資不夠高，要麽是因為她水平不夠好。
簡心挺沮喪的。
唉，不管怎樣，還是要說聲謝謝。
她點擊“回覆”，準備打字。
“Excuse me（打擾），”頭上一個男聲打斷了她，“are you looking for a host family（你是在找一家家庭旅館嗎）？”
標準悅耳的英文。
簡心視線從手機滑開，落在眼前兩步遠的那雙網球鞋上。
往上，是修長筆直的大長腿，肌肉線條流暢明晰。
深色網球短褲，白色T恤。
大約剛跑完步，T恤被汗水浸濕，下擺緊貼在腰間，隱隱透出腹肌的輪廓。緊實，優美，沒有一絲贅肉。
這身材。
簡心視線忍不住停頓兩秒，才繼續往上。
忽然對對方的臉生出無限期待。
男人微低著頭，正望著簡心。在5月傍晚的最後一抹暮光裏，柔和的眉眼一覽無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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